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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ZAAR携手四位新人导演——徐磊、曾赠、叶谦和梁鸣,倾听、描绘他们的艺术起航和创想。
徐磊:我觉得这部电影没白拍
《平原上的夏洛克》的根是扎在土里的,凭着本能与无心插柳,徐磊拍出了这部纯粹的、脱离了知识分子高级趣味的电影。当大叔们的小三轮奔驰在田野,有美丽的华北平原,久违的骑士精神。
《平原上的夏洛克》(2019)
电影上映后,徐磊回到老家衡水,遇到一些事。
有人说单位要开年会,让他给写个小品。“我不会写小品呀。”人不信,你都会写电影了,怎么不会写小品?还有人问他,“你认识成龙吗?”,因为那人练了一套拳,想发扬光大,要跟大哥聊聊。
“我自己的生活改变不大,以前也这么生活,在家看会儿书,写会儿剧本,看个电影,出去吃个饭。”他身上有成年人少见的纯真,质朴得可爱。
图片来源于徐磊微博@徐小灰
最近他把二十万的车换成了十万块的新能源车,“电动车买一个齁老贵的,不值当,就是个三崩子。”在《平原上的夏洛克》里,他让三崩子开出英伦范儿,甩起了华北平原的农业摇滚。
故事取材于身边人的事,一个亲戚被车撞伤了,找不到肇事人。如果报警了抓不到人,医药费自己掏,不报就能走医保,可是心里憋屈。几个老乡像福尔摩斯一样,煞有介事地开始了平原追凶,主演就是徐磊的父亲,和父亲的两个好兄弟。小车载着超英和占义二人,拖出一副中国乡土画卷,砖瓦房、灌溉沟、清凌凌的水里滚来“跟头骨碌的净大北瓜”。河北老农变身江湖游侠,根基是中国式仁义美德的温暖底色。钱快花光了的超英,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秦琼当锏卖马,和马贩子的对话道出一个天问:这年头,仁义还值钱吗?这也是徐磊想探讨的地方。
深紫色T恤 Salvatore Ferragamo广袤的乡村里人和人的情感羁绊很深,以至于徐磊刚进城时,老找不着分寸。“一听说人生病了,我说那不行,得买东西去看看呀。人家都惊着了,说别别你不用来。”在熟悉的环境里,“夏洛克们”畅通无阻。想查看粮油店的监控,一个电话打给熟人,立马就能看到。待进入城市,却在高档小区的守卫前束手无策。他们冒充过外卖员,混进学校里跟孩子们做操,逃跑时躲进电梯,一回身却看见了探头。“我们农村和城里不一样的地方是,农村很少有人插着门过日子。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大门,这一天基本就不关门。你找谁也不用预约,走过大门,一直到屋里头,‘嘿’,喊一声。”在First影展上,《平原上的夏洛克》获得了最丰厚的赞美:清新,成熟,从土壤中来,带着茂密的根系与蓬勃的生命力。全片散逸着的温暖,来自徐磊对乡土文化的喜欢、坦诚与自信。
“我有时候看一个电影,也是拍农村或者回老家拍的。我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他老家那帮人?为什么回老家拍一个批判它的电影?”有时徐磊觉得,人们恶狠狠地批判一件事,或许只为了找点优越感。
他说现在鲁迅太多了,大家都有鲁迅的批判意识,却没有他对这个民族深沉的爱。“你有多犀利,就要有多宽容,就像金庸的小说,你有多高的武功,就要修多深的佛法。”这是一次话语权的重新获得。“新文化运动以来,我们文明社会的标准、先进文化的标准,都是依据西方建立的。知识分子阶层也不自信,似乎你不了解美国人的生活,就没资格说话。”他们到重庆路演时,演员占义的儿子也去看了。从前他觉得爸爸咋咋呼呼的,觉得他没什么能耐还特能吹,反正就是看不起。看完电影他哭了,回去就给爸爸打了电话,说很佩服他。
《平原上的夏洛克》(2019)
“我很欣慰,觉得这个电影没白拍。微博上还有人私信我,说之前一直回避自己的农村出身,看完这个电影,可以坦然地跟别人谈论自己的家乡了。”
影片末尾,昏迷多日的树河醒来,想起家里的地该浇了。超英说,我都帮你浇完了。他们去看瓜田,走进了树林深处,阳光斑驳,蝉鸣声大了起来。徐磊想念小时候院子里夏日的风,“那时的状态是,你的世界就是这个村,就是你家附近的一小片。然后抬头看见日夜星辰,也不知道世界有多大,肯定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离开这个地方。”下一部电影他已经想好了,拍一个小镇上的故事。他小学在村里,初中在镇上,高中在县城,上大学去了省城,工作来到北京,他有很多生活都想表现。
深紫色T恤、工装长裤 均为Salvatore Ferragamo“我爸妈也搬到县城住,不再种地了,不能算是完全意义上的农民。在我和农村还有联系的时候,想赶紧拍出来,还债一样的。以后我也想拍点轻松的,娱乐性强一点,大家都高兴的。”摄影/haochen
策划&形象/张婧璇
统筹/Timmy、程瑶
妆发/张清俊(DDJ STUDIO)
采访&撰文/陈晶
助理/薛冰清、李硕菲
设计/焦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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