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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十八年华语片再获戛纳“一种关注”大奖,管虎的西北历险记就此展开

时间:2024-05-28 22:11 来源:时尚芭莎

时隔十八年华语片再获戛纳“一种关注”大奖,管虎的西北历险记就此展开

【时尚芭莎网讯】时尚芭莎

随便搜搜中国第六代导演的名单,管虎一定是在上面的。但是他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每个导演之间的差别越大越好,而他自己,恨不得每部片风格都来个不一样。他拍《头发乱了》《西施眼》,先锋犀利;拍《斗牛》入围威尼斯,转身拍《八佰》,商业大制作;电视剧也不闲着,收视口碑兼得。在背景相似的这波导演里,管虎很难被定义风格,他自己也不愿意,“我一直相信风格不是追求来的”“我不想做手拿把攥的有把握的事儿,没把握的事是有乐趣的,有把握就没意思了。”

所以这样的管虎,这次带着一部非常作者表达的《狗阵》,冲进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官方单元,并继2006年《江城夏日》后,时隔18年华语电影再次夺得“一种关注”单元大奖!

这部在地广人稀的大西北拍摄的影片,从头开始就弥漫着沉默、孤独,有一种末世的悲凉,又在结尾燃起小小希望。

彭于晏饰演的二郎经历了十多年牢狱生活之后假释归家,回到西北边远的小镇。随着城市发展和人们外出务工,小镇已经日渐荒凉,没有热闹的人群和充满烟火气的吆喝,反而,这里的犬吠此起彼伏。流浪狗和小镇留下的人,奇异的在这片西北戈壁共生。直到传来了肃清流浪狗的任务通知,人和狗的共生系统被打乱。迫于生计的二郎无奈加入打狗队伍,却和一只被传有狂犬病的独来独往的黑狗不打不相识……

管虎让两个孤单受伤的个体相遇、相依、互相救赎,最终成为彼此“破阵而出”的力量。这股沉默又蓬勃的力量,像一个不协调的闯入者,闯进飞沙走石、尘土飞扬,闯进废墟、破败的动物园、生锈的蹦极台,最终带着他们闯出了这片摇摇欲坠的土地。

《狗阵》首映之后,时尚芭莎在戛纳约采管虎导演。采访前他询问记者的意见后,换上了舒适的夹脚拖。不用面对镜头,让他放松下来,脱口而出的京片儿,改不掉的胡同口头禅……一个北京爷们儿给我们讲述了他的西北拍摄历程。

在拍《斗牛》之后很多年过去了,您怎么又想回来拍动物和人的这样一部影片?

其实刚才梁静说的对,我觉得不是什么“回到”这个时候。我跟别人不太一样,你也知道当年一开始我们都是独立做电影,独立表达什么的。后来我们几个(导演)都遇到了市场经济了,整个电影市场化,很多人不愿意做或者被淘汰,或者是泥沙俱下的躲开了,我是身体里面喜欢做这个事儿,做商业电影,做类型化,跟观众互动一下,能成功的话更好,我喜欢弄这事儿,然后弄着时间多了、长了,就会有疲劳感,有疲劳感的同时肯定就会说缓一下,疏解一下,充充电。自然而然的就又做这些事儿(作者电影),它不是什么拧着的东西,它是一个感受性的事儿。正好又赶上疫情,那会儿没事儿干,压力也小,就做这么点事儿。

为什么这次选择“狗”这种动物?

我是平常看着一东西感兴趣,就会跟自己说这能弄一电影,然后在脑子里,过会就给忘了。但有的放不下、忘不掉。比如说我去西北选景,碰到一些小镇都荒凉了,人都大量迁徙了,但是小镇里留下那些有历史感的建筑、医院、餐厅,我都觉得是很有魅力很迷人的。

我养了5条狗,天天陪着我,含情脉脉的陪着。有时候你特别烦躁,只想自己调整,不愿意跟人说话,狗就陪着你,几个小时,不需要语言。人和狗一定是有一种默默的、冥冥之中的什么东西是能够交流的。我也看过一些故事或者他人经验,监狱出来的人,不爱说话,以沉默代替交流,我觉得有必要为这些拍个电影。

那为什么最终选择了一个黑细狗作为主角,而不是其他的品种?

那会儿梁静说你这狗不可爱。你看完这电影就知道这狗不需要可爱,它这个气质就需要相对凛冽一点,干涩一点,然后那种粗粝的感觉。在片子里它明摆着跟人是作对的,是排斥抗拒,这样最后的和解才有力量。


两颗孤独的灵魂慢慢碰撞,然后互相依偎,互相扶助着,最后才有温暖。我觉得这个狗是能完成的,如果选一只长得萌萌的憨态可掬的狗,那就变成了“人狗情未了”。

除了狗片子里面还有两个动物,一个是逃走的灰狼,一个是被关的老虎,您也是有着重写的,这些动物又代表了什么?

我们身体里都有不同的动物性的东西,我很小的时候人家说我特像老虎或者特像猫,我认识的朋友像蛇什么的,都是不同的动物性格。但这些动物性,一路长大一路丢,大家都扮演起了该成为的社会角色,把动物性的部分给尘封起来了,这其实特别可惜。二郎也是,狼性虎性在他身体里一直隐含着,后来他脱离社会了,失语了,这个动物性是一定要被激发出来的,这样他才能重新上路,才能改变他的后半生,不然他的一生一眼就看到头了,30来岁就知道80岁什么样了。我觉得每个人都会遇到这个问题。

您在拍过很多成功的商业片之后又重新来拍一部作者电影,不就是一种“再上路”么?

其实想要生活焕然一新,想改变后半生的话需要极大勇气,也需要一些机遇,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做到的事儿,要靠电影去疏解情绪。

如果独来独往的黑狗跟主人公二郎是一个互文的话,为什么你用彭于晏来演二郎这样一个角色?

我和彭于晏比较熟悉,也清楚他在大家的印象中一直是阳光帅气或者西装革履有说有笑的形象。但在一些时候,我看得到他身体里面有特别狠特别野的东西。现在我有机会把他那一面挖掘出来给大家看,是挺好的事儿吧。

那您会不会担心有些观众带着粉丝心态去看电影,虽然彭于晏、佟丽娅作为演员在片中是很棒的,但也许和观众的预期并不一样。

我没有担心,担心也没用。我是把我该做的一套做好了就可以了。而且我倒觉得粉丝应该是惊喜的。

如果说彭于晏是您想要让观众看到他另一面,狠的那一面,那么选择佟丽娅又是为什么?

丫丫特好玩儿,我们是太长时间的好朋友了,一直想合作。平常你看不出来她疯疯癫癫、大大咧咧的性子。她这次没化妆,一点没化,关键是她不化妆也挺好看的。

我和她说你是新疆人,90年代大篷车表演,有好多优秀的新疆演员,你就照你家乡本色来,就挺好的。

您为什么总能观察到或者抓住演员身上我们看不到的那一面?

这应该是导演的一个能力吧,因为我们是做这个专业的,专业里面有一项就是这样的。

我认为好的演员他绝对不是两面的,他是多面的,只不过有可能他自己还没发现。作为导演,我在尝试,看这个剧本这个角色是否能把他其它面给拿出来,让演员自己慢慢体会慢慢找。一旦找到,他其实不是表演,也不是塑造,而是身体里另一面的彰显。我觉得这是一个乐趣横生的事儿。

我在跟彭于晏聊天的时候他说到,在现场的时候其实你不怎么去给他们调表演的东西。

一调就完蛋,一调他就开始“演”。

彭于晏还说到一个点,他说在一个特别大的远景镜头里面,你能非常准确的发现演员的表演或者某个道具什么的不对。

这是我们从小养成的习惯,就是大银幕思维。你现在是监视器,将来是大银幕,等于说你未来画面要放大10倍以上给人看,肯定得特仔细才行。

如果是人的表演出现问题,可以现场调整,或者是调度出现问题都可以调。那这次在现场有很多的动物,包括狗、老虎这些,调度会非常有难度吧?

狗跟人在某种程度上是共通的,是能沟通的。我觉得这事儿不能一开始就想着它难,你得做一个充足的准备,操作起来就顺利很多。我们三四十个训狗团队的工作人员提早就训练,把景提早定好,然后让它在该发生、该拍摄的地儿去练习,每场戏反复练习。

第二就是,主演跟动物演员天天住一起,一块儿生活去培养感情。再就是现场耐心,你现在看到有些所谓的不可思议,其实都是意外之喜,比如说,狗突然就趴他(彭于晏)胳膊上了,这没法设计。

你们有那么多的训狗团队成员,只训那一条主演狗吗?

哪儿啊?剧组各种演员狗加起来上百条,主演狗是全中国征集的,它在现场的完成度最高。

大约要用多长时间做训练的工作?

几个月差不多。当时他们搭了一个狗场,狗在那儿吃住还有空调,然后就在那儿训,但是最重要的训练不是在那儿,得到现场,就是实拍的地方去。

我上次在欧洲的电影节上看您的片子是《老炮儿》,威尼斯电影节那次。《老炮儿》和《狗阵》气质上我觉得有天壤之别,那部是非常有烟火气的北京,演员的京片子充满全片,但是在这部戏里面台词非常的少,很沉默很压抑。是什么让您在拍摄的气质上产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我就这样一人,喜欢尝试,想每部片子都不一样,我马上还要干别的。

我一直相信风格不是追求的,刚才咱们讲了故事是怎么形成的,就跟写文章一样,“字”带着“笔”走,风格自然而然就形成。它不是我有意要干什么事情,比如说你刚才讲景别的大,它的气质就是这样,它需要天高地广,自然伟岸浩渺,人渺小,甚至微不足道,它自然会形成现在的风格,不是我强行要它这样。《老炮儿》要是这么做,那我肯定做不到,北京也不是那样的地儿。它其实就是故事气质带来的,一个导演在这中间来回变化,不停步、不重复,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倒不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只是很正常的在往前走。

有的导演可能会更喜欢保持自己的风格。

我觉得我不想做手拿把攥的或者说是有把握的事儿,没把握的事儿对我来说是更有乐趣的。

举例来说的话,还有哪些对你来说是没把握的挑战?

我马上要做那个戏是海难主题,叫《东极岛》,就是一个大类型片。它不是海面戏,是海底下,咱们中国其实基本上没人拍过。好多技术难度,需要明确基础参数、设备更新、做实验,那是极难的一个技术挑战,这多好玩儿一事儿。

您这次怎么想到了请贾樟柯导演来演一个角色?

贾樟柯这个角色,我原来想找一当地人,不需要是专业演员,只要他像那个角色就行了。后来我突然想到贾樟柯,因为他就是山西人,语言上有优势。另外贾樟柯导演还有一个特别好的品质,他除了是优秀的作者电影导演以外,他又能特别好的融入环境,这是一种天赋,他这次在现场烤羊肉串,我都没认出他来。这个气质,我觉得是一个演员很难得的优势,你把我放那儿(拍摄现场),就不像那个人物。

于是我就给他打电话,然后贾樟柯来了,愿意帮助我,在什么也不了解情况下。我觉得他特别大方,愿意帮助我。

您看您的片子,冯小刚也演过,贾樟柯也演过,你没想过给自己搞个什么角色?

我身体里没这东西,我脑子里全是杂念,表演不能有这些杂念的。

《狗阵》这个故事为什么要发生在2008年奥运会这个节点呢?

因为咱们写的是三四十年间中国社会巨变,这个巨变我觉得是欧洲美国都望尘莫及的速度,那它中间肯定会出现各种不同的阶段状态。

这个剧本当中最高潮点,最具象征性的标准点,它就是08年奥运会,全民皆欢。我记得那天我正和几个哥们儿一起看开幕式,兴高采烈,突然接到山东老家电话,是我最亲近的亲戚去世了,耳边的电话里全是哭声。

后来我就想在这么大变化的一个环境下,在一个巨大推动力的作用下,那些人怎么生活的?他们笑的样子,走路的样子,吃饭的样子,喜怒哀乐,我觉得摄影机就别总拍上海北京了,有必要往大时代背景下的城市以外放一放。而且这个大变化的过程在二郎身上是最有效的,因为什么呢?

咱们刚才一直聊“破阵而出”,就生命力喷薄而出,它需要一个力量,推动感,所以形成了片子结尾的魔幻形态,动物们的生命全都得到释放疏解,这个以奥运会为代表的大时代就是有这么大的力量,它就能让二郎重新上路,你没有这个,那就是平平淡淡地上路、奔向新生了——我反正不满足于此。

所以二郎在这种力量下“破阵而出”了。

你知道王小波写过一文章叫《一只特立独行的猪》,所有猪都安安静静的,就是这猪,天天想往圈外蹦,每天练,结果还真就蹦出来了,蹦出来以后它跟所有猪它不一样了,它找到一个新的生命方式,它也不会被宰了。它成了新的生命体,它不在这个群落里头了,它换了一个阵列,我觉得其实二郎就是这样。

二郎这样一个沉默的独立的想要出去的个体,他所代表更大的群体是指的哪个群体?

有时候你就突然发现社会上除了你们以外,还有另类的一群人,跟不上这时代,处处陌生。其实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比如从监狱里出来的人,有很多人是失语症。像二郎一样,就有点不爱说话。他们不是少数,电影有责任展现他们。咱们太多人都是大多数,那些所谓另类的,也是我们族群里的,我本人当年也是那样的人,所以觉得有义务(去表达)。它是公德事,让大家看看一些被社会急剧发展所抛弃、忘却、撞倒的人,展现他们如何生存下去或者赶上时代的故事,我觉得这是很有价值的一件事情。

您说的您以前也是这样的人,指的是什么样的经历?

我从小父母就不在身边,等于我是在邻居家养大的,天天奔跑在胡同里没人管我。后来我个子变得特别高,在人群里会很自卑,因为那会儿个儿高是很奇怪的。就一直是一个另类的,然后在学校又老挨处分啥的,是这么一个成长过程。

所以你是怎么“破阵而出”的?片中二郎是那只狗给了他力量,你又是一种什么力量让你成为今天的管虎?

老婆,孩子,我也不知道。反正在逐步长大的过程中,心智成熟了,然后好像逐步变成我小时候最讨厌的那个人了(笑),终归会这样。

那么二郎通过这个力量走出去了,他也会变成他不想成为的人么?

这个是开放性的,这没关系,像电影里他爸那管拔没拔这种细节,不要告诉观众。

最起码这个电影对于我来讲是一个疏解的过程,有些电影是克服恐惧的过程,有些电影是精神上重新构建的过程,这些过程我们做电影的人的幸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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