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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清朗天色,站在北京东五环外的一家影棚的天台,能看到远处的绿树、铁塔和云朵,带着日剧版的隽永感。
下午两点,炙热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将近四十度的高温,妆发俨然的丁禹兮穿着绿T恤和驼色阔脚裤踏入热浪,整个人显得尤为瘦弱颀长。通过梯子爬上天台的玻璃屋,他扶着要被大风吹跑的草帽,被艳阳灼目,眯着眼睛显得有点茫然。
这是个开朗雀跃的男孩。大大的化妆间,门大开着,妆发的时候人进进出出,你能感受到他没有艺人惯有的被细心呵护的习惯,是一种不拘小节的自在。采访时,化妆间太吵,他只默默拿起手机端在自己面前,希望录音更清晰。
等到妆发完换装,工作人员喊大家都出去了,让他一个人换衣服。没想到小丁干脆说,你们在这里,我出去换好了,然后飞奔去洗手间了。等他爬上天台玻璃屋斜斜的顶,不管是被大风吹、被太阳晒还是后来被水浇在身上,都敬业地一一配合着。
动人的是,盛夏的少年站在下午两点的炙热阳光里,他的光芒和天空一起明亮晃眼。
夏天是丁禹兮的幸运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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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夏天,7月20日他在横店进组《传闻中的陈芊芊》的第一天,正好是自己24岁的生日。
当天,小丁忙了一天回到房间已经是夜里了,工作人员拿了一个蛋糕过来给他庆祝,赶着凌晨12点前让他吹了蜡烛,切了蛋糕。大家匆匆吃了几口,第二天还要工作,赶紧各自回去休息了。
即使这样,小丁很欣慰,他觉得这个生日很圆满,是他第一个在工作中度过的生日。在前一个生日他想过,“如果明年生日的时候在工作的话该多好。我希望自己忙一点,我才多大,这个年纪不能选择安逸。”24岁生日,终于实现了这个小小愿望。
2020年的五月,因为《传闻中的陈芊芊》韩烁一角,丁禹兮成了最火的五月男友。不出意外,他25岁的生日一样会在工作中度过。
这一前一后两个忙碌生日,皆由《传闻中的陈芊芊》串起。从开拍到播出,有始有终,是一种让人愉悦的圆满。
炙热夏天
第一眼看见小丁,他正坐在化妆镜前接完了头发,日系的长发遮住他的面孔四周,更显得脸小。而头顶带着一顶像防晒帽的透明防喷帽,又显得很好玩。
话题从发型聊起,小丁说自己平时更喜欢长发,理由是,不想老去理发,想省钱。其实这背后是职业习惯。“长发的话,未来碰到需要长发的角色,我正好有。需要短发的话,我也可以及时剪短。但如果我平时是短发需要长发,可能需要接很久。”
跟小丁聊天,你会发现他和外在活泼雀跃样子截然不同,整个人严谨、理性甚至有一点清冷。这种严谨、理性在后面的聊天中尤为突出。
聊起去年拍摄《传闻中的陈芊芊》的那个夏天,小丁带着兴奋。从七月进组到十月杀青,他经历了横店最炙热的夏天。他上一部戏是在冬天拍的,夏天穿古装拍《传闻中的陈芊芊》一开始他毫无概念,还按照冬天的体力来使劲儿,结果前三天天中暑。
他当时并没有想到韩烁会大火,“市场对他究竟是怎样的反馈,我心里没有底。”甚至有点不自信,因为自己不是韩烁,是不是足够走近了他。他特意强调是“走近”而不是“走进”,“我再怎么也只能靠近他,我没办法完整去花二十几年去体验他的人生。我永远害怕不能成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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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不断寻找靠近韩烁的方式。他走近一个角色的方式是,找到同情这个人物的地方。小丁同情韩烁的地方在于,韩烁十几岁的时候被检查出来心疾,可能活不过三年。
找到这个心理共情点,他就理解了活下去是韩烁的首要任务,但在心疾被治愈之后,威胁生命的一个任务消失了,韩烁又变成了阳光快乐的少年,而不是原剧本里一个腹黑的人。
关于角色和自己的关系,小丁的理解是,自己帮角色完成了一段人生经历,他借用了角色的一段人生。
这也是他爱演戏的地方。“我觉得演员人生这一遭挺值得的。我可以花两三个月偶尔进入了别人的世界,像是占用了别人的一段生命去体会了他的人生和职业,我觉得自己赚到了。”
他带点浪漫色彩地说,“我可以体会不同职业和身份,人生会更加精彩。”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演戏让他跳脱出自己的日常。但他并不觉得演戏是做梦,“演戏,更像是另一个真实世界存在着一批真实世界的人,他们是真实的。”他并不认同一定要在戏里释放自己,释放的前提必须是,剧情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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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传闻中的陈芊芊》里,小丁的演技也得到了观众的盛赞,比如他和陈芊芊新婚之夜想在酒里毒死陈芊芊的一系列微表情,拿捏细腻,眼神有戏。对此小丁很谦虚,“有些东西大家看到了或者说被导演和剪辑老师捕捉到留下来了,是我的幸运,但要是说用这个东西说我演技有多好,我觉得有点过。”
而在另外一部热播剧《韫色过浓》中,他的一些小细节也让周时韫这个人物变得更加生动,在医院走廊扯领带这一个画面更是成为这部剧的一个“名场面”:被撩时的慌乱和强装镇定的“禁欲”和谐地融于一体,角色一下子立了起来。
关于身在甜宠剧的感受,他一样很理性,“甜宠剧是个载体,它承载了当下年轻人对于爱情的向往,我希望大家看完之后还能对爱保持一种憧憬。像以前一个信物就能让人思念一生,这个东西越来越少。”
理性地分析角色,感性地演戏,这是小丁的方式。
这是他在《表演者言》里学到的,“秦海璐老师说,你需要理性去分析,但是需要感性去呈现。”每天收工,他都会理性分析第二天的戏,第二天再全力感性地呈现。
在拍摄时,小丁毫不吝啬自己的感性。“换机位的时候,情绪很珍贵,我就不愿意跳出来,沉浸在情绪里等待拍下一个镜头。”有一场韩烁跟芊芊告别的戏,韩烁胸口中了一刀躺在床上,“我把那一场设定为情绪比较重的戏,后来换机位的时候,我就让自己保持那种,拍之后的镜头会更加自信一点。”
一路逐光
看似韩烁让丁禹兮一夜成名,其实从高二做群演开始接触这个行业,到做光替,再到读了表演和导演专业,去年则凭借《演员的品格》获得第一名,小丁入行达六七年,是一路追光的少年,背后亦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出生于上海,讲起小时候的自己用词平淡,“正常人,没什么惊喜,算是活泼。”
小时候他根本没有“艺人”的概念,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做演员。童年,他对周迅的《大明宫词》印象深刻,到现在周迅也是他心目中的好演员。
当时小丁的梦想是当超市理货员,因为他常去的一家超市有好听的音乐,他觉得伴着音乐工作,一定会很开心。
说起童年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小丁说的故事有点写意,“有一天周五放学回家,我跟我妈一起走到离家还有一半路的时候,突然间下起暴雨,两个人就把衣服顶在头上一起跑回家,一边跑一边笑得很大声,雨也很大,心大,也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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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对他望子成龙,让他学了很多才艺,画画、五子棋、围棋、合唱团、游泳……听起来他的时间安排得很满,但这些好在并不是同一时间去学的,都是他没太感兴趣的,只有五子棋现在还在玩。
直到高二做群演,他才发现了另一个世界。但真正爱上演戏,则是大学的时候了。
高考是每个人心目中的坎儿,小丁在微博感性而诗意地回忆过,“那年考完以后,以为自己会有多么洒脱,直到初入夏夜的微风吹过,才发现是一种不为人知的孤独。”
小丁高考时下了两天的雨,第一科语文是他最擅长的,但他依然紧张。“人生第一次高考大家都会很紧张,没有办法解决,就不去关注它就好了。”
考完之后,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去狂欢,会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撕了卷子撒到空中,结果都没有,一切很平静就结束了。”
那个暑假,他来北京旅行了一次,印象最深刻的是胡同和地坛公园。在地坛公园的后门,有一家涮羊肉店让他至今念念不忘,但因为忘记了名字,再也没有去过。现在常住北京的他,很少出门,只认识家门口的几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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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演戏、看见真正的光则是在大学时代。大一期末还是期中考核,他在经典话剧《雷雨》里饰演周冲,这让他压力很大,因为《雷雨》太经典了,而且他第一次塑造另一个人。好在周冲的年龄跟当时的他相仿,最终他得到了好评,找到表演的自信。“演员最大的自信和安全感来源于,完成角色之后的好评。”
到参加《演员的品格》,他说自己的初心,“我觉得能上三个月刘天池老师的课,不用花钱,是我赚的。去学习我就很开心,毕竟从学校毕业之后很少有机会在课堂上去学习了。”
现在翻看当时的节目视频,丁禹兮在节目里不是被称为小丁而是大禹,他是那种老师最爱的优等生,表演出色,也因为进修过导演系,在团队里是灵魂担当。
最终被宣布第一名的时候,小丁坐上了最高的位置。但当时的他是懵的,“我害怕自己不配。”
总之小丁是幸运的,就像这次的韩烁,他展示了自己独特的荧幕魅力,也让人愿意去发掘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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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成人礼是在哪一刻完成的?他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最近我发现我早上剃完胡子下午还会再长出来的时候,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成熟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的,我还觉得自己永远15岁。”
总结自己的成长,“没有重要的事情。我一生其实还挺顺利的,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我没遇到什么重大事情突然间成长,这是我还蛮幸运的一点。”
小丁说自己不是个有仪式感的人,因为生日从小就赶在暑假,同学都在夏令营或出去玩了,很难聚在一起,所以他很少有过生日的习惯。
唯一做过疯狂的事情,是高中时小丁临时和同学组了一个乐队想要参加音乐节的表演,他是主唱,乐队连名字也没来及取,在筛选节目的时候就被年级组长pass了。
但嘴很严的小丁还是说了一个细节。他曾经是猫奴,养过加菲、豹猫、奶牛和黑猫。关于养猫,他的落脚点是,“我觉得我还挺感谢它们的,能在我脆弱的时候给我安慰。我很感谢在我迷茫和不自信的时候,它们让我感觉到被需要,我能从它们身上寻找到安慰。”
每个人都有脆弱和不自信的一面,逆风的心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分享。“我选择把这些东西藏起来。”
清冷少年
演员小丁在最新的VLOG里说,“醒着是不是做了一场醒着的梦”,视角独特,画面剪切酷炫,还提到了弗洛伊德。说到弗洛伊德,小丁说,哲学可以帮助人去理解角色。
VLOG是小丁跟团队一起在做,他不喜欢强调自己的风格独特。“我也挺害怕说什么跟别人不一样,我不是出于这个目的。”
但不可否认,小丁承认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在表达自己,聊天是,演戏当然更是。在他看来演员的责任感,就是找到职业和社会的连接性。“以前我觉得有责任让大家看完我的戏去反思,后来我才发现我想要做给别人带来正向影响力,这是一件发自本性善良的事,我可以去做。”
认真生活,更是在表达自己。
翻小丁的微博,你能发现他是个会生活的人,撸猫、野餐、滑雪、做陶艺、射箭、滑雪,家还布置得清爽、温馨,铺上了地毯,用宜家的花盆种多肉。此外,他还爱唱歌。总之,毫不夸张非常有宝藏男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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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野餐,他终于兴奋起来,话也多了。
“前段时间宅家朋友圈里有很多人去野餐,我有个朋友就叫我说一起,我们约定了某一天,我一打开窗帘发现北京所有的柳絮从下往上飘。那天我们去了朝阳公园,找了一片树荫把毯子铺在那。最狼狈的是,收的时候,毯子铺在地上的那面都是土,我们身上也是。”
“那天主要是拍照,聊天。面包都是我带的,但没人吃,不仅有柳絮,还因为吃面包有点干。那天刚好有人生日,我们还切了一个蛋糕。因为柳絮会粘在食物上面,很多食物没怎么打开包装。最后走的时候,我们把没打开的食物给了一个在停车场工作的叔叔,物尽其用。”
说起自己的家,小丁傲娇地说,“你们看到的是2.0版本,我现在家里已经变成4.0版本,功能区的划分已经不一样。”关于家,他最大的要求是,不装电视机,这样沙发的位置就可以摆在家里各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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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我就把沙发面对窗,等于窗户外面的风景就是我的电视机,有些时候我会把我的沙发放到餐厅,把餐桌放到客厅,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客厅办公,看一些剧本。”沙发其实两张单人沙发外加一个脚踏,可以同时拼成一张三人沙发或一张单人床。他还养了绿植,买了宜家的花盆。沙发和花盆竟然都是二手的。
演员不是很有钱吗?接地气的小丁马上说,“不要对小丁有误解,小丁是很节俭的人。”接着认真说,“其实一个物品物尽其用是它最大的价值。大家交换用,没有必要再去耗费一些新材料。”
这其实也来自于他读书时做道具的习惯。“以前上学的时候,没什么钱去买道具或者服装,大多都是自己买布料或者去废弃的地方淘来,养成了动手的习惯。”
他会生活的点还有,几年前发微博说,“把养乐多和气泡水2:1的倒入玻璃杯,你会回忆起初恋。我不信,试了,现在戒不掉。”现在还保留着这个习惯,“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这个挺好喝的。我之前兑的是养乐多和雪碧,太甜了。后来换成巴黎水,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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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二做群演到现在,小丁最近在《传闻中的陈芊芊》、《韫色过浓》两部作品播出后,开始忙起来。最直接的体现是,以前早上起床工作,晚上可以按点回家,现在则要起得更早,睡得更晚。这样的充实,让他的失眠不见了,倒头就睡。他有一个非常好的心态,“我现在感觉不到压力。”关于红不红,在我们的拷问下,他说自己根本不关注。
24岁,何以有着如此强大的理性,自带着清冷感?
“因为我是保守和胆小的人,很多事情会想清楚再做。从小,家里人也告诉我,别人没办法对你的人生负责,你也没办法对别人的人生负责,你做了什么决定,都得承担后果。”
但人生最重要的真理,对他来说,就是简简单单的好好生活。“我每天早上起来会给自己找很多事,打扫卫生、做饭、买菜、看书、看电影。就算我没有工作,每天都会过得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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