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澜：男人出轨回家，你还开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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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笔 黄澜

新丽传媒副总裁，最成功的电视剧制作人之一。代表作包括《辣妈正传》《大丈夫》《虎妈猫爸》《女医·明妃传》《我的前半生》，已推出巨制《如懿传》。

演艺圈好男人出轨的消息频出，那些曾经被伤害过的大奶们以及为将来入坑未雨绸缪的女人们，都在网上纷纷崛起谴责渣男，惊起一滩鸥鹭。

为了一个男人，妻妾互撕，仿佛他是一个天上有人间无的战利品，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勇拔头筹。

血雨腥风的何止演艺圈，哪个圈里也没有少了这样那样的绯闻八卦。

名誉、地位、利益、欲望、爱情、子女，撕来扯去，最后成了激情燃烧的岁月，或是一地鸡毛的过往。

去年秋天，我去乌镇戏剧节，夜幕降临，悠悠河边，灯火摇曳。我听身边几个男人在说心里话。安静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说的是一个主题，叫作出轨回家。

爱情是占有还是成全？

当时的爱情，无一例外都是天雷地火，令人心驰神往。

之后的三部曲流程是：老婆以死相逼，情人无奈出走，男人隐忍回家。

我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我是他家歇斯底里的伤痛大奶，男人灰头土脸永失所爱地回了家，我还会不会开门？

或者说，我还会不会待在这个家里，等待回归的丈夫。

我会想：他是真的因为爱我才回来的吗？

还是为了父母、孩子、脸面、利益、生活习惯……

我又为什么要忍受所有的背叛伤心？

接受他的回归，是因为爱，还是为了父母、孩子、脸面、利益、生活习惯……

如果他爱我，又怎么忍心伤害我？如果我爱他，又怎么忍心看他痛苦？

爱情究竟是占有还是成全？

 红玫瑰与白玫瑰

男人们继续倾诉内心：

回归家庭后，夫妻倒是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彼此照顾牵挂。

虽然偶尔看到情人的消息，心绪难平，但是生活是生活，爱情是爱情。

说到这里，他们惺惺相惜地碰了一下酒杯。

我想到了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那段著名的台词，我们可以来温习一遍：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小时候我读这段时，会很自然地想：

呀，我长大了要当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呀，是激情浪漫昙花一现好呢，还是贤妻良母深水静流好呢？

现在想起来，觉得年少无知真可怕。

一个女人，是可以被这样割裂起来看的吗？

人性丰富复杂，怎么可能被单纯地根据男人的需要，被定性成某种特定功能？

红玫瑰与白玫瑰，一个负责爱，一个负责乖。

爱就是开心恣意，乖就是平淡如水。

两者一个向左转，一个向右转；一个门内，一个门外。

这样的逻辑好奇怪：难道爱和乖、幸福和安全、快乐和平凡，不是应该统一的吗？

每个女人都向往激情和浪漫，也喜欢宁静与安全。去海滩穿比基尼，回家穿睡裤，这是一个正常女人的基本能力：

我们在不同的情境中体验不同的情绪，而丰富多元的感受，让我们整合成为一个活着的、有思想的、有感情的、有适应性的人。

那为什么男人要僵硬地、分裂地区分女人的功能呢？

大奶在家带娃，小妾出门旅行；红玫瑰可以性感魅惑，白玫瑰必须衣扣严锁。

红玫瑰代表人性本能的欲望，白玫瑰代表社会责任的承担。

原来在男人的心里面，真实愿望和社会责任是对立的，这两者是不能统一整合的。

 压抑中的男人和女人

我们会常常看到走在人生巅峰的男人们，突然传出性侵新闻，突然爆发抑郁重症，突然公开场合胡说八道情绪失控，突然日日醉酒夜夜笙歌还一脸灰黄。

他们心里真实的感受，没有人能够接纳，他们用责任用道德把自己一层层裹起来，强行说服自己，压制自己，待在一个安全的壳里。在这个壳里，也许没有活力，没有快乐，但是有表情呆滞的安全，他们变成了一个个“乖宝宝”。

我们女人不也是一样吗？我们压抑自己，也躲进婚姻和家庭的壳里，不管身边的男人是否真实地爱着我们，我们借口为了孩子，为了一个完整的家，忍受着情感的煎熬，强忍着内心的矛盾，我们也变成了一个个表情呆滞的乖宝宝。

我们被塑造成了安全可靠的模式化产品，社会大生产上的螺丝钉。

当我们发现在世界经济版图上想要争取竞争地位，想从集体化手工劳动转型成高科技创新研发，不想依靠低级体力劳动赚钱，想从高级脑力劳动上创造价值，我们必须要面对的是，我们怎样更好地培养具有独立创新精神的人才。

创新的本质是：能够找到跟现有的“不一样”，能够在一堆“不一样”里面锤炼出升华版的“真的不一样”。创新要我们勇敢提问，不怕出错，要我们找到自己的爱好，为了热爱而努力付出。

时代发展要求我们成为表情丰富有活力敢承担的人，而不是一个符合标准的乖宝。

 快乐无罪，压抑才有罪

尊重人性、尊重人格，如果逆势而为，那就看看“佟振保”的人生故事，他以为的单纯乖巧的白玫瑰，还是出轨了小裁缝：

人性是无法真的被道德约束的，它只能被尊重。

佟振保感到痛苦，也无比挣扎，但张爱玲在结尾处写：

“第二天起床，振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

晃着红酒杯，说完这个欠缺自我反思只有命运无奈的回归故事，男人们还有点意犹未尽，这时妻子走过来打招呼，他坐得正了一些，表情有点不自然。

妻子转开去以后，他忽然放松了一些，继续招呼朋友。

我透过灯光看到他的脸上，起了皱纹。

想想人生也很短暂。

人的老去，不是绝对年龄的增长，是我们在精神层面开始恐惧改变，拒绝成长。

我想，我可以充分理解出轨回家的男人，他们的人生经历中有很多艰难，很多委屈。

但是我不会为一个不觉醒的男人开门。

因为我们可以把这样的困境，当成一次改变的契机。婚姻出现问题，是两个人的责任，女人也需要主动成长，去原谅我们的恐惧，去活出我们的风采，让我们成为生命的主人。

两个不快乐的乖宝宝相依为命白头偕老，在我看来，不是happy ending。

两个快乐真实的人，热爱生命，勇敢面对未知的一切，才是应有的姿态。

快乐无罪。

压抑才有罪。

快乐而有担当，是你该开门见到的男人的模样，和你自己的模样。

 本文原载于《时尚芭莎》4月上 女性专栏

编辑/顾文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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