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幂：重拾初心，于浓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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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遇，红线牵，再续缘。”数月前，《狐妖小红娘月红篇》杀青特辑中，中国红在不同的镜头中出现。

我注意到杨幂的面妆：两抹红色，立于额头，在两眉之上，轻盈跳跃。特辑中有个镜头，因为征战或杀伐，殷红的血从她美妙的红唇上渐渐地掠过，簌簌滴落。不同的桥段与场景中，她身着不同的红衣。红衣，层次纷纷叠叠，最后均落于精巧的手工上。她的多套衣着，红，抑或与青白相映。繁复的图案映衬的，始终是涂山红红守护者的心。

《狐妖》杀青两个月后，我来到杨幂的面前。

与她未见，两年有余。机缘交错。

是北京的隆冬。气温维持在零下十摄氏度，四野罡风烈烈，生物们都瑟缩了，只偶然见一两只喜鹊或麻雀，绝不畏寒，嗖的一下，从一个枝头，忽而飞向另一个枝头。天蓝得像梦幻，也像氧气稀薄的平流层，这般飒飒空荡的巨大背景，仿佛亟待被什么填满。

走入影棚，四下看去，化妆间铺展整面墙的镜子，柔和的光晕中，众人围拢着一个人，正一点点精心打造妆容。她抬眼看到了我。

我在心底也“哦”了一声——这是温暖的小世界里，又一次造梦，从空到满。

在这个小世界里，红，在逐步构建着主色调。影棚里已经支起了巨大的背景板，中国红赫然组成最重要的底色。

我走上前，她在镜中看到了我。我问：“你喜欢红的什么呢？比如……”

热烈？积极？明亮？延续？复杂？就像……口红色号那般复杂？

她还是那个样子。我想。几乎在你问出前半句时，杨幂就机敏地知晓了你的问题，并在脑中迅速地组织反射弧，将回答给予出。语言，行动，利落迅疾如风。

她说：“把创作的激情，浓烈，投入到红色中，感觉也是比较贴合的。”

何为红色的浓烈？在和杨幂的几句寒暄后，我有了一点感知。在你来我往的、语言的急智交锋中，她增添了一些思考后的所得。甚至，可能还不是所得，只是所思，她已有变化的影子翩然而过。

演戏经年，很多人已没了好奇。杨幂在2022年的感受，却是：“有了非常浓烈的，对演戏的好奇心，猛烈的探索欲。”她看到国产剧在这些年从量变到质变的进度，但真正让自己“浓烈”起来的，“还是内心比较多”。

“是突然觉得，直视自己的内心，直视想法，也是很重要的事。以前的我，还是有点太被别人影响了。”

这一年是杨幂的本命年。2022年9月，过生日，她许愿：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时光。

“今年我一直都很喜欢红色，可能是本命年的关系。”她说。她连内衣与袜子，都会不由自主地穿了红色。在2023年元旦前，父母也早早地买了春联，甚至已提前在家里贴上。“我爸出去买菜的时候顺手买的，平时过年根本不会买这么早。我觉得这么也挺好，热热闹闹的。”

她说得调皮又温柔，带着她特有的高音。

不知不觉，从剧组中成长起来的杨幂，已经成为了旁人口中的“幂姐”。

大略是从《宫锁心玉》开始的，杨幂总是能处于潮流的巅峰之上。无论是作为顶级明星、顶级国民女演员，还是顶级被关注者，她总能贡献出最“潮流”、最“红”的剧集、穿搭与金句。她被称谓为“收视保障”“带货女王”，被夸赞“人间清醒”……一红，就是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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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除了色彩，也是一种状态。

红，也有两面性。当红太久，也会迷失吧。我想问。

了解她的性情，片刻后，不管这问法多么不委婉，还是问了她。

“不会。”她掷地有声。这个问题，无论被问出与否，她一早就在心中有过思量。

“红不会让我迷失的。但舒适会。时刻反思自己是很重要的。如果你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种状态——很舒服——那就是有问题。”

演员在一个小圈层里经年累月地盘亘，演到舒适，合作亦舒适，会丧失作为人的感知和吸收。听我这么说，她微微颔首，表示赞同：“所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成了我这一年的主想法。一些综艺也好，一些日常的感受、一些途径也好，我就想借由各种各样的路途和方法，去多多了解这个世界。”

想到在微博上发日常随手拍的她，在公园里被路人偶遇和伙伴游玩的她，在草地上晒着太阳自拍的她。过去的一年，确实，杨幂如自己所描述的，用自己的方式，在“看世界”。

杨幂的身上还有那种灵巧机变的底色，也越来越美丽了。她的脸又小了一圈，在浓密长发的围拢下愈显精致。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就连曾经自己不那么满意的小腿，也已细瘦长直。她不再胆怯于展露自己的性感，玲珑有致的身材与适合自己的衣装搭配，在第一届芭莎设计大赏上曾大杀四方，跨年晚会的摇滚风外套亮片裙亮相更令人叫绝——她在“看世界”时，她的变化，也被世界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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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我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说，她会经常提醒自己，不管是合作者，还是角色，或者其他，都不能在舒适区停留。“惰性是可怕的，我绝不能赖在这里。”

“在这一年‘看世界’的过程里，我发觉，找到自己很重要。”

“找自己？继续‘人间清醒’？”

“啊，我身上可没有标签。”她松弛地做出了一个手势，“我也不是什么独立女性，人间清醒，我还挺不清醒的！有些时候只是灵光一闪，说出来一些话，让大家觉得我很清醒。其实呢，我也是很容易被人忽悠来忽悠去的，我也是还在学习的过程中。”

“我也是有弱点的人，弱点还很多。但没关系，谁没有弱点？不要害怕。更不要怕丢脸。对人生，大家都在学习。”

2022年通过“看世界”在拓展视野与边界，归根，杨幂觉得，一切的休息、吸收和找途径，依旧是为了回归演戏。“演戏是我从小到大都在做的一件事。但它依然让我有期待，有探索欲，依然会让我紧张。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喜欢的状态。”

《狐妖小红娘月红篇》杀青前后，也是杨幂《谢谢你医生》与《爱的二八定律》接连上映时分。

演绎了不同的职业女性肖砚和秦施，她们也是杨幂在现阶段“愿意去理解的女人”了。“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中有其他人无法见到和理解的一面。可能如果我不是演员，可以不用去知道她们的生活——女医生、女律师的生活。而且，不仅仅是职业，每一个女性都是独立个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情感要求和故事，做了演员，现在的我，愿意尝试去理解不同的女人。我还在用我的认知去塑造她们的样子。”

她徐徐地和我讲述肖砚身为医生，为着职业的关系，接触到了更多的普通人，也打通了自己去了解更多世界侧面的机关，带着现实主义的底子，她很喜欢这部剧就在于此。她在微博上也写出了自己的想法：“医生是一群和死亡赛跑的人。坚持到最后，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

《谢谢你医生》剧照

“我希望拍一些以前就想拍，但没机会拍的东西。”回到我们的聊天中，思忖后，她稍稍停顿，“太多了，我没拍过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令我想起在《刺杀小说家》里，杨幂就演绎了不同以往的高冷缜密的反派“屠灵”。听我提及，她补充：“是，不要给自己完全定型。世界是很大的，我们没见过的‘世面’还有很多，值得去试试。”

《刺杀小说家》剧照

“试试”的其他方面，也未打算停留在安逸的表演方式中。近期，演绎某个角色，杨幂的投入是：“觉得这样演是没错的，我明白，但是我也会想试试另一个角度。”

哪怕那儿有错？“嗯，我先试试。”

“但你知道吗，我还是会害怕。我怕自己学习能力不足，会怕自己学很多遍学不会。我怕自己在专业上做得还不够好。”

而拍摄《狐妖小红娘月红篇》，在VR虚拟制作拍摄的背景中，顶级国漫IP的故事中，绒花、苏绣、仙居花灯、油纸伞、掐丝等等非遗的精美衬托中，涂山红红，这位大放狠话“雁过拔毛，兽走留皮，我的规矩”的涂山之王，让杨幂的认知也清晰定了位：“在她身上的演绎，就没有那么多‘试试’，还是尽量贴合原著。它是很多人心中的经典。”

《花儿与少年4》的旅途中，杨幂也留下了自己的回忆。当北京女孩杨幂从10平米的胡同房搬到第一个楼房时，爸爸就对她说，记住你的第一个房子。有一天不管你住得多高，你能不能回到这个房子？杨幂当时的回答是，可以。

而现在呢？

“依然可以。”

有一天，即使是极低的概率，即使失去了一切，依然可以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她很肯定：“对，这也是一个重拾初心的过程。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自己为什么走这段路，再开始走这段路时你也知道。这和你住多大的房子，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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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不再对我的问题作出最即时的反应，她打算想一想再给出答案。于是，在化妆间里，在被贴双眼皮贴和涂指甲油的间隙里，她给了我一个“无奈”的笑：“我认真思考的时候就要贴眼皮贴了，要涂指甲油了，对初心真的是非常分心。”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她用现场当下发生的小事举着例子：“你看，不管是大事情的干扰，还是小事情的干扰，现在的干扰或是未来的干扰，总会有感觉到没办法的时候。”

静静地等待着。等待那些纷纷杂杂的小干扰，从她的世界里尘埃落定，她在澄明的意识里，做出自己最终想要诉说的，一个考虑了很久的回答。

一两分钟后，她定定神，看向我：“一开始我的想法是很单纯的。就是想拍好戏，拥有更多好的机会，去塑造好的角色。慢慢，时间长了，或者说在舒适区待久了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问题，越来越多的干扰。”

“很多时候都知道这个是干扰，但是要如何屏蔽掉这些干扰带来的负能量？比如某一天被干扰了一下，我觉得没事，哎，就过去了，但心头会留下一个坑，下一次，再下一次，会想，怎么又发生了这些，能不能让我好好地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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